热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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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11/26 20:01:00

李峰

下雨了,我常常会一个人在雨中行走,任凭瓢泼大雨从我的头顶淋到双脚,从外衣浸透到心里,那时,我的心会很宁静,我的呼吸会特别清爽。我会非常讨厌一把伞,它会让我郁闷,会阻碍我那清爽的呼吸;下雪了,我也常常会独自漫步在雪地上,有时会捧一把白雪在嘴中吸吮。每当那个时候,我的心像被雪漂洗过一样,仿佛能看到心的鲜红。我会对一股汽车的尾气愤怒,它会撕碎我的美好,会让我的呼吸不堪入耳。

雨雪中的呼吸是美妙的,一刹那的悸动,稍纵即逝,脆弱的让人心痛。

我喜欢养许多小动物,如鱼、鸟、狗、兔、鸡……我会从小把它们喂大,我像对待孩子一样,给它们喂食换水,清理屋舍。我宠着它们的娇嗔,我欣赏着它们的恋爱。可是我也必须一个一个地接受它们带给我的伤痛。养热带鱼是个费人的活儿,我在鱼缸中安置了加热棒和过滤器,种了绿绿的水草,还在五颜六色的石子上筑起了小桥、假山,鱼缸上还装有照明的灯饰,让它们尽情地在水中游戏玩耍。鱼儿不分白天黑夜自由地在水中游弋、穿梭,我的心会拂去烦人的喧闹,享受着人间的美好。可有时候一大早,我总会看到昨晚还游得好好的一尾鱼,会侧身漂在水中,我想它是睡着了,我想它是逗我玩,然而它就是走了,仅仅在一个夜晚,那时,我会自责:如果我不把它养在自家的鱼缸里,而让它生活在大海或湖水里该多好呀。那样,它会有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照顾,也许不会停止了呼吸,还会长的很大很大。我觉得我是自私的,不仁不义的。那以后,有时我会去商场里买了鱼到附近的小河里放生,也会参加大规模的放鱼活动。我把这行为视为宗教里的忏悔。我还养鸟,大多是鹦鹉。一个笼子里两只,一公一母,一个食槽一个水槽。夏天一大早,我把它们挂在太阳下享受阳光,日到午头,我把它们放在阴凉地里乘凉;冬天,我就把它们放到暖气边,生怕冻着。两个小家伙恩恩爱爱,拥抱接吻,旁若无我。我喜欢它们清晨的鸣叫,“吱吱喳喳”环绕小院,好生欢喜。忽一日清晨,头天还欢乐鸣叫的一只小鸟,张着一只翅膀躺在笼子底下,双眼紧闭,断了呼吸。另一只小鸟悲恸地盯着倒下的伴侣,无奈无声。我想,我为何要把它们关在笼子里,让它们在大自然丛林中快乐地飞翔多好,也许它们生病了还可以在树林中找到药材可食呢,也许它们会像候鸟一样飞到山青水秀的地方度假呢,仅仅为了让小院充满欢叫,为了观赏两个小家伙戏耍的憨态,愉悦你自己的心灵,让它们失去了自由,结束了短暂的生命,我很内疚。后来,我就赶快再为另一只小鸟配了新的伙伴,我怕它寂寞,怕它伤心。再后来,有一只小鸟突然从笼子里飞了出来,停在了我家小院里的一颗枣树上,仍在“吱吱喳喳”地叫着,那好听的声音在小院上空缭绕,也喜在我的心上。从此,我干脆就把笼门打开,每日照例为它喂食、换水,那小鸟会飞回笼子里吃点喝点,然后就又飞到枣树上自由地跳来跳去。我养过许多条狗,因体形小,大多称“点点”。狗通人性,使它们让人更喜欢。我做电视台长时,有一朋友丢了条小狗,找我在电视上做寻狗启事,问我一天需多少广告费,我说一天播两次打了折需要60元。那朋友很快抽出一叠钞票说:这是元,那就每天播上四次先播一个月吧。可见这朋友对自家小狗狗的感情至深,寻人启事也不过如此。我养过一只白色的流浪狗,很小很丑,眼睛上边的狗毛长的很长,几乎遮盖了那一对小眼睛。这小狗两三日来就卧在我的小院外,无人引唤,每日我总要拿些食物喂它,后来我看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迎了回来养起。每隔一段时候,妻子还要给它洗澡、吹风,还要把它眼睛上长长的狗毛修剪一下,露出两只小眼睛来。那狗长的模样丑,可整日在小院里戏嘻玩耍,对主人迎来送往,憨态十足,给我的小院平添几多喜气。一日晚,我下班回来,发现小狗狗不见了,妻怯怯地告我说:在门口被一骑摩托的小后生撞死了,我顿生怒气,着实掉了不少眼泪。我想着我早晨上班时还好好的一条小狗,还摇着尾巴送我到院门口,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何况其长的又小又丑,命不佳也。呜呼,也只能葬在一地势高远的山坡坡上而已。之后,我几日闷闷不乐,烦躁至极。朋友见状,又为我抱来一个小“点点”。这狗狗还算“高寿”,在它八、九岁时,肚子底下长出一个大大的脓肿,常常流出许多脓血,看着它痛苦的样子,我和妻子心里也十分难受,医院,大夫说:这狗的病怕是瞧不好了,随它去吧。养了这么多年的小狗狗,就这样让它中断呼吸吗。我不忍心,便托人找到一位兽医,这们兽医很潜心,为小狗狗做了手术,每天抱去输液。不几日,小狗狗就又欢蹦乱跳,小院里也就又热闹起来了。可半年后,小狗狗旧病复发,终究离我而去。多日来,望着空寂的狗舍、食槽、水盆,小院里再也听不到“点点”的欢叫,再也看不到“点点”的戏耍,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想着那小生命与我们相处的种种乐趣,不禁使我悲叹着它生命的脆弱。面对脆弱的呼吸,我很无奈自责。

这世上许多许多美好的东西,让我们感受到了生命的快乐,生活的灿烂,而昙花一现的美好,又会撕裂着我们脆弱的心,让我们一路走来,歌笑歌哭。

小时候,我们家住的是一户地主的院落,正房共五间砖砌的窑洞,我们住两边的岔房,中间三间是地主的三房太太住着。这三间窑洞正面上方伸出来一个很大的遮盖体,我们土话称:椽楼。椽楼由三根木制的立柱支撑着,立柱下有三个石鼓,石鼓上雕有精美的神兽图案。椽楼顶上扣着一排排通瓦,白灰勾着瓦缝,一节一节的排开。椽楼脊上置有砖雕的角兽,像两个展翅高飞的翅膀。椽楼的房檐下,还有精致的木雕图案,从西到东一字排开,内容描绘着各种人物故事,栩栩如生。那时候,我们经常坐在椽楼下喝茶,听三房太太讲旧日的故事,很是惬意。仲秋雨后的一个早晨,天刚朦朦亮,“轰隆隆”一阵巨响,把我从梦中惊醒。椽楼塌了。我赶紧从岔窑里跑出来,只见地上散落着通瓦的碎片,角兽被肢解了,木雕故事被截的支离破碎,三根立柱也倒在地上,一片狼藉。椽楼倒后的三间窑洞,光脱脱的立在那里,仿佛帽子没了帽沿,窘迫尴尬。我惊讶着那一个个美好的物件,我在废墟里怀念着椽楼下谈笑风生的日日夜夜。我想就在椽楼倒塌的前天晚上,我们还在椽楼下聊天至很晚,一夜之间,椽楼的美好就不复存在,只剩下心中的一丝念想。以至几十年来,我每每遇到一些砖雕、木雕、石雕,都会想起我儿时的椽楼。还有一次晚霞的绚烂使我惊悸了很久。那是两年前一个清好天气的傍晚,我由北京出差乘车往回返,方向是由北向南行驶,我坐在小车的副驾驶位上,不时欣赏着车窗外掠过的山、树木、田间的农夫,傍晚时分穿行在这静谧的公路上,人与自然优雅地交谈,让我心静如水。也许是行驶方向有了变化,忽然,车窗前一片一片的云朵向我漂逸而来,我看到地平线上全是云朵,层层叠叠,绚烂无比。那灰色像水墨大写意,那桔红和金*色的像出自油画调色板上的颜料;那形态像一条条巨龙,自由地穿梭,仿佛天宫里的景像。我的心再也不能宁静,我惊奇着这种与自然的偶遇,那会儿的人和车都显的十分渺小,心只会被震憾的怦怦作响。那个傍晚,车窗外的整个天空撞击着我,我感到了呼吸的急促和色彩力量的无比辉煌。我看到两股灰色的云彩在奋力搏斗,像古代操弋戴甲的将士,越战越酣。不一会儿,两股灰色的云彩凝结成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战鹰,像一条巨龙,像一艘航母,瞬间穿越时光,向西南疾驶,与桔红和金色的云朵结合。那一刻来的锐利、完美。那时的天空安静下来了,战后疲劳的云朵渐远渐逝,车窗外的远山、树木、田野又恢复了原状,我的心也在巨大的震撼中回到了原点。那个傍晚让我有了写诗的冲动,在《傍晚的落日和乌云》里,我写到:“我听到了落日的惨叫/那声音来自远古的冷兵器时代/我想象着那惨不忍睹的战场/一定像古罗马城堡里的那场决斗。”在我惊悸着大自然瞬息变幻的一个时间小段里,我想到了我曾居住过的倒塌的椽楼、年汶川地震后的九寨沟、圆明园的遗址。一切一切的美丽和美好,在弹指一挥间的时候,变得寂寞,变得无奈,变得触手不及。让我感受着大自然的脆弱,我诘问那美丽的呼吸为何倏忽离我远去。

人生一世,草木一时。在这芸芸众生当中,有谁能躲得过走完一生的格局。天空可以永恒,大海可以川流不息,千年苍柏可以挺然屹立。而作为地球上的精灵,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故有人生如梦一说。著名爱国人士张坊先生在其“听香读画之室”的书房外墙上有一条题额:“谁非过客,花是主人”。我们仿佛能感到一位老者*昏里独自闻香品画时的一声叹息。那叹息来的悠远、深沉,轻轻地击碎着“万寿无疆”“寿比南山”的梦想。中国油画的先躯、中央美院第一任院长徐悲鸿,在摆脱一段痛苦的婚姻,其作品艺术水平达到炉火纯青的时候,在一次会议中突发脑溢血,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年仅58岁。在人世间空留下他笔下那一匹匹骏马的嘶鸣,让我们对一代艺术巨匠痛生惋惜。我们想让他艺术常青,但有谁又能留得住那一支丹青妙笔。在城市大拆迁的时代,在轰隆隆装载机和搅拌机的声响里,有时候我会一个人走在拆迁后一些小胡同、小街巷的废墟中,捡一个小街牌、拾一片风中翻飞的日记。我想像着过去在这里居住的人们的生活,包括他们的童年戏嘻、婚丧嫁娶、生老病死。慢慢体验着废墟中残砖破瓦的温度,静静的聆听着一声声脆弱的呼吸。我的二姑原来住在一条叫西府街的小巷里,历史上,汾阳居住过两位王爷:一位是永和王,一位是庆成王。西府街应该是其中一位王爷的府邸所在。二姑二姑夫对我很好,也很关心我。因我与姑夫年龄相差不大,话也说的来,每次去二姑家,都要与姑夫小酌几杯,情意甚浓。所以这条巷子我也很熟,很有感情。如今,这条老街已经被拆掉了。现在,每每经过那条街时,总会想起许多过去与二姑二姑夫相处的往事,那长长的巷子,那矮小的门楼,那几间浅浅的小屋,那院子里的小狗,那小方桌上的畅饮,那辆蓝色的小嘉陵,还有二姑的两个可爱的小千金,也是我的两个妹妹。如今,已是往事如烟,物非人非,不堪回首。现在来说说我的两个妹妹。二姑的二女儿叫艳君,从小在农村奶大,和奶妈感情极深,奶妈让她对着自己的亲妈喊“妈”,艳君愣是不肯。她说,奶妈每天给我暖被窝,奶妈才是我的妈。这让二姑愧疚了很久,在艳君14岁时,先天性心脏病夺去了她幼小的生命;二姑的大女儿叫艳丽,长得又高又胖,圆圆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厚厚的耳垂,俊俏的小鼻子,怎么也看不出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可艳丽也是先天性心脏病,在痛失二女儿后,二姑二姑夫总怕再失去艳丽,老俩口省吃俭用凑借了两万元为大女儿在省城做了心脏手术,又送到杏花村镇上了高中,家里还安装了固定电话,时时害怕有不好的消息从杏花村传来。高中毕业后,艳丽考上了吕梁高专音乐专业。然而,厄运还是无情地降临于二姑家,19岁的艳丽还是被夺走了生命。二姑二姑夫的心灰冷灰冷的,眼里没有了光。老俩口认命了,顽强地忍受着失去两个爱女的打击和悲痛,艰难地在这人世上度着每一天。就在年,二姑夫又突发疾病,仅仅20天时间,就撒手人寰,年仅62岁。面对这些生命的脆弱,我的心在隐隐作痛,生命的无常,常常震撼着我的灵*,动摇着我对生命规律的判断。这人世间的背后,有什么力量有什么可能,它们在哪儿?它们是什么样子?人死之后,毛发,骨骼会长期不腐,而这些东西都是附着在人的生命里的,它们还会在人的生命中漂亮、精彩。可作为本真的人呢?鲜活的人呢?世事无常,生死由命。不是人可为,不是钱可为。无奈。无奈的发悸、发慌、发忧。

我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静听海的呼哮,静观海浪拍打礁石的美妙。那时,我的心会无比的宽广,我会把我来到这个人世后的所有恩恩怨怨,事事非非统统放下,只留下母亲送给我的一颗干干净净的原本的心,空荡荡的心,就像海水洗过一样。我想那才是一种坚强、永恒,那才是本真的我。如果不能坐在海边独想独悟,我也渴望被雨水淋透,在冬日里的雪地里行走,没有目标,无需渴求。那样,我的心会被雨水浸泡,一生的伤疤会被冰雪冻结,变得琳珑剔透,晶莹亮丽。就像我的属相一样,成为一只雨雪中可爱的玲珑兔。我想那才是一种优雅、风范。

在这无常无果的世间,来去匆匆,弹指一瞬。面对脆弱的呼吸,活着。

年3月8日

作者简介:李峰,山西汾阳市人。年毕业于山西大学中文系。山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汾阳诗歌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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