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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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14 18:30:00

陈玉勋的白日梦宇宙

回想起当年第一次看陈玉勋导演的电影作品《热带鱼》,先是跟影痴好友直冲电影院,之后又看一次,边看还边「嫌货」觉得「格局太小」、「瑕疵太多」等等。事隔20几年,这些缺点早已成为整部电影的「特点」,成为每次重看时都回味无穷的滋味,包括日出时飞向大海的直升机、笑到岔气时猛然跃上银幕的地层下陷海水灌入住屋画面,以及文英阿姨名留影史不朽的蛇母娘娘。

几年前在澳门欢度农历新年,过关进广东看《健忘村》,好多的失衡、失准、失手,但也有好多突如其来的诙谐、调皮和回甘,那就是陈玉勋导演的正字标记,即便在这样一部古代背景的合拍片里,也依旧鲜明无比。

这次的「入围11项」还是一样。有些地方「卡卡」不顺畅,同时又有好些「这是怎么想到」的大惊喜,令人击节,光彩夺目。难得的是勋导依旧是勋导,依旧是打造《佳家福》影集片头的那位喜剧*才,从《热带鱼》一路而下,沉淀在他创作世界底层的那份憨厚,已然发酵出馥郁的醇味。《热带鱼》里在年代初期台湾底层社会的小人物善心,于21世纪迈入第三个十年的开端,结晶成急惊风与慢郎中四目交投时,心里一酸一甜,由衷发出的破涕为笑。

25年前《热带鱼》的宣传标语,说的是要把这部电影献给所有「爱做白日梦的人」,天知道,在年的此时此刻,我们的娱乐产业,我们的电影环境,还有我们自己,有多么需要这样的能量和动力,去做一场能鼓舞自己、温暖人心的白日梦!

急惊风李霈瑜

《消失的情人节》男女主角的表现讨论度也颇高。据导演本人表示,剧本是自己写的,他太清楚女主角的重要,主戏都在她身上,男主角要到几乎故事进行一个小时之后,重心才会转过去。他早早就锁定刘冠廷出任男主角,女主角则费了好一番工夫,才相中由李霈瑜出饰。

对笔者来说,大霈身上有太多值得挖掘的潜力,当不经意绽放出来的时候,灿烂可喜;但当她紧抓剧本、台词,急着想运用「方法」来「演」那个角色的时候,呈现出来的往往是著力过深的跌跌撞撞,而不是一个人物立体成型的存在感。

这恰好也是当前国内许多青年演员的表演缺陷,急急匆匆,忙着「演」,而不是细心梳理一个角色应有的「存在感」。「存在感」这三个字用中文书写,甚至都还不够精准,如果用英文指涉,不仅是「existence」,是「presence」,更是「being」,是一种活生生的状态。

大霈饰演的角色,就是前文所谓的「急惊风」,按照剧本的设定,她做什么事都比旁人快一拍,快到最后,一分一秒累积起来,积满一个整天,在陈玉勋导演的白日梦宇宙里,这个「整天」就消失了,因为都是被她事先预支掉的。

在电影前半部以女主角为叙事主体的段落中,大霈时常把角色的「急」诠释成「快动作」,但在「动作」(action)与动作之间,她的「反应」(reaction)往往出现节奏的误差,以致我们看到的人物总是不停在冲撞,接着突然打顿点,然后又冲撞,又打顿点,一连串的顿点打下来,让人倍感吃力。

但偶然之间,她抓对了「reaction」的节奏感,把「急」和「快」连成一气,比如她和黑嘉嘉在邮局里酸言酸语彼此抛接互损的桥段,或者她和林美照、顾宝明的几场对手戏,就显得相当自在。导演几次强调「非常难拍的大魔王」哭戏:一场是独自吃米粉垂泪,一场是邮局柜台四目相对,她也都是放下了「用力」,放下了「方法」,不再以算计的方式,而是以诚恳换得真心,自然灵动,可圈可点。

慢郎中刘冠廷

至于刘冠廷诠释的「慢郎中」角色,很意外地打动了我。

不是因为我对他没有期望,相反地,他应该算是台湾新生代男演员里,最令人期待的一位。刘冠廷去年在《阳光普照》展现出来的妖邪戾气,记忆犹新;这次《消失的情人节》改演公车司机,有半部电影甚至还要收起他亮眼的俊帅外形,肿着一只眼睛慢慢活动,他交出一张远高出我期望值相当多的成绩单。

他在片中琢磨出一种自然存在的怪咖节奏;当然,「硬演」的痕迹也不是没有,比如在高中拍照时巧遇地震一场,那个过慢的反应,就和戏里小朋友在鸣枪起跑时过快或过慢的步伐一样,比较属于导演方面的安排和算计,凿痕太深,搏君一粲固然无可厚非,细细想去,还是太过「综艺节目」了一点。

然而,在邮局里的诸多细节,像是抽号码牌、排队的期待,我们都能感觉到演员把原本所谓「正常人」的「正常节奏」,拉成长线条,成为角色生活步调的一种「慢的正常」。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反应,他都完整执行,有条不紊,不但让角色可信,更运用自身口条的特色——略带口音但维持着自然、合理的流畅感,没有过分矫正的标准,也没有口齿不清的腔调——完整呈现一个可喜、暖心的憨厚人物。

随着他,我们登上公车,一路开往嘉义东石的海边,他一边驾车,一边向身后的女主角娓娓道出长篇告白,一字一句,不停叩击我对「爱做白日梦的人」这句老话的共鸣——他居然担起如此巨大的责任,带着银幕里的剧中人和银幕外的看戏人,一起进入那个不可思议的白日梦世界。在那边,有夕照,波光,浪影,还有一切都静止时,仍然轻轻吹动着的海风。

白日梦的开花结果

回到台北,在女主角独居的斗室静坐一夜,他想吻又不敢吻的挣扎,以及最后退步回身,将遗憾化为祝福的那一声「情人节快乐」,都在协助观众储值和积累,将所有的善念、关怀,以及爱,收藏起来。这个角色的完结点在于走出邮局,突然因为旁人一句「豆花」的台词,意识到自己任务未了的那一瞬间,那个「慢」的长线条,把角色的戏剧弧线拉到那一刻的惊地裂天,达到最饱满的高潮。

或许因为对戏的对象,使得大霈频打顿点的表演,来到刘冠廷面前显得顺畅且稳当,最终四目相对的哭,便是让我们跟随角色储蓄许久的感情一次宣泄出来。男主角的慢半拍更令全场观众在他笑着举起绿豆豆花的赠礼时,已经先落下眼泪。紧接着,他那「有备而来」的信心和体贴底下最柔软的诚恳,更使他慢了半拍才泉涌而上的眼泪,催得观众破涕为笑,在悲喜交集的氛围中,把白日梦变成用泪水和笑声灌溉出来的真实,开花结果。

我不是金马评审,没有投票权,也不可能在评审会议上帮任何人拉票。但我明白,这位演员不仅值得我喜爱,更值得大家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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