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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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14 22:46:00
有些事情想也不用想就能脱口而出。要是有人问我和王女士认识有多久,无论何时何地,答案一定是共十六年整,怎么算都没错。也不过是自问自答。王女士的名字起得非常好听,有贞芳自持之意,但也暗含着柔弱以及飘摇的可能性。但是据王女士的回忆以及其他人笃定的证明,在小学时王女士就一直是校女篮的前锋。突破在前、三步上篮、大力扣杀······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冠*自然是王女士的囊中之物。所以这一点应该能证明王女士并不柔弱。但是这都不是我认识的或者印象中的王女士。等到我记事的时候,王女士已经从当年的篮球队前锋,逐渐转变成含饴弄孙的姥姥角色,并在她外孙过生日的时候,在幼儿园门口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里,张开手臂给她外孙一个温暖的、带着雪花膏味的怀抱,而她外孙那一刻觉得自己仿佛是宇宙的中心。因此,我每年也盼望着王女士来给我过生日。后来我才知道王女士并不那么喜欢孩子。但在我这里也许是一个例外。王女士来的时候会特意多带些零钱,整整齐齐地用手绢包好,这样我上街玩娃娃机的时候不必再换零钱;或者是在我看少儿英语书的时候,跟我一起把书里夹着的动漫贴纸贴好,尽管这样可能会弄她一手胶水;亦或者是由着我拉着她,不厌其烦地听我讲家里又换什么热带鱼啦、花了多少钱啦、养了多少天啦等等。不知是不是我小时候已经悟到离别是一种特别的情感,以至于当我现在检索记忆的时候,找不到任何关于王女士在我过完生日之后的片段,也许在那时我就没想着面对离别这件事。因为路途遥远,王女士并不能总来看望我。而每次当我能看到背对着夕阳向我张开怀抱的王女士,总觉得她在一点点矮下去,但我又没觉得自己成长的速度真有如此之快。庆幸的是,感谢升学,我同王女士的距离拉近许多。这时候的王女士身体已没有之前的照片里那样壮硕,但亲和力却更胜以往。而我这时候也能够在王女士家住。在我晚上看动漫剧场的海绵宝宝的时候,王女士就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同我一起看。很多时候都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做武打片体力消耗完后就一点一点昏沉睡去,这时候的记忆碎片就只剩下看到了一双大海一般深邃的眼睛以及后背上被人托起的手掌温度。等到第二天醒来,洗脸水已经准备好,早饭已经做好,还且热着呢。

可惜我没有也不能在王女士家待许久。这时候的王女士已经开始患病。寻医问药,无果;转向其他精神慰藉,无效。况且在一次次的拜访无果之后,一次次地消磨着王女士的精神力量和生命力,实在过于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

与王女士每况愈下的身体相比,是蒸蒸日上的家庭氛围。大家庭总会聚餐,然后支起20人的大桌。尽管吃得不少,可王女士在这张餐桌上就像大海中的浮萍一样飘摇且静默。尤其是身材愈发瘦小干瘪更不引人注目而需要我们用更多的目光呵护她。王女士开始惧怕。为营造出一个适合自己的生存环境她开始设立一系列自己的生活准则,比如家中用具一定要是双数不是单数;也会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喃喃自语不停;还会突然脾气暴躁旋即精神萎靡下去成为泄气皮球但更像惊恐的羔羊。她张着恐惧的双眼张望着这个她不再那么熟悉、且不能承此重负的世界。于是她从此很少走出房门而在椅子上坐着沉默良久;于是她身材愈发佝偻,很快就把椅背戳破了洞;于是她也更期盼着有人能陪她。

我心疼她,可我无能为力。

庆幸的是,王女士尚且胃口不错时常大快朵颐。作为“老小孩”,王女士开始喜欢吃小孩的各种零嘴。她经常指着床边的抽屉让孙辈们拿钱去给她买雪人雪糕啦、八宝粥啦、AD钙奶啦、牛肉罐头等等之类的。然而在一次意外摔骨折后,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摔跤。也开始学会哀嚎。等到自身伤病以及家庭琐事将她折磨成皮包骨头之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温暖的怀抱就成了温馨的怀念。当天晚上,暴雨如注。我用了很多年时间才稍稍平复情绪。以前在娇生惯养的成长环境下,没懂得王女士生活的艰辛和不易。等到懂得之后物是人非,以至于我每回走到王女士旧居的楼下,看着窗子里王女士喜欢的几盆花早已无影无踪的时候,都要强忍住热泪盈眶。但是至少旧居还在那里,幼儿园也还在那里。我的童年,王女士的快乐时光,都站在光阴长河里一动不动。思考很久怎么写结尾,最终还是决定用宋老师的一段话。他想得比我深刻得多。“尽管那时,我只是玩耍,但现在想来,那些愉快的笑声又何尝不是一种能量,在最艰苦的时候回想起来那些,便可以再次抬头迈步。我深知,无忧无虑的时光已经过去,可美好的回忆始终年轻。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我是充满希望的,我愿意去解决所有的难题,并且在回头看的时候,不会后怕,更不会在意经历过的苦楚。”王女士给了我人生中最珍贵的礼物,我在她瀑布一般的目光注视下,面对眼前的城市,就变得力大无穷。咱俩一别到今天已经过去六年整。我过得还好还能接着向前走。今天也确实想写点什么,想着将来有一天回头看,是个念想。肯定会一直想你啊!王女士!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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